圓滿人生
北投文化基金會董事長 洪德仁醫師

2015年2月11日晚上22時5分，剛剛看完晚上門診，回家洗完澡，就接到邱醫師的電話，原來是我們團隊共同照顧的阿嬤，有了新狀況，女兒打電話說阿嬤好像沒呼吸了，邱醫師要過去看一下，我跟他講：你方不方便繞過來，帶我ㄧ起過去。我馬上更換外出服，走到家門口，打電話提醒他要記得帶聽筒和手電筒，這時候他的車子就已經到了門口，車上還有邱醫師夫人卓護理師，我們又繞回診所去拿聽筒和手電筒。
到了阿嬤家，進去到客廳，十來個家屬環繞在阿嬤平日喜歡躺的沙發上，女兒輕啜著，邱醫師用聽筒聽一聽心臟，並用手電筒照眼睛，觀察瞳孔對光的反射，確定阿嬤的生命跡象，回頭和家屬輕輕點頭示意，也請教停止呼吸的時間，邱醫師就在阿嬤的身邊輕輕的說，阿嬤已經沒有病痛，在2015年2月11日晚上10時4分往生。邱醫師要我也向阿嬤說幾句話，我在阿嬤身邊接著說：阿嬤妳現在已經沒有病痛，子女們都在妳的身邊陪伴著妳，阿嬤妳高雅又有藝術品味，這時候妳滿臉安祥，真是圓滿人生，希望妳能夠無牽無掛的讓阿彌陀佛接引，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我們更要謝謝妳，用妳的生命來教育我們，給我們一個學習照顧生命的機會，謝謝妳。
我們在現場陪同家屬一起念佛，邱醫師也在旁和家屬討論後續開立死亡證明等相關事宜，23時家屬客氣的請我們回家。
回想我們團隊從今年1月4日接受家屬的拜託，1月13日正式收案，從家屬好意的未告知阿嬤病情，到我們積極邀請家屬召開了二次家屬會議，說明社區在宅安寧服務的相關規定和簽署DNR的必要性，我們團隊終於能夠到阿嬤家裡，阿嬤也在二位子女的見證中，親自簽署DNR同意書。1月20日，邀請台北榮民總醫院大德病房林明慧主任陪同指導，正式到宅提共安寧服務。
居家安寧服務的挑戰度，比我們想像中還困難，幸而有賴阿嬤、家屬和邱醫師所建立的20多年的家庭醫師信賴，加上大德病房的專業支持，團隊彼此的學習和分工，才能讓服務保持專業水準中。邱醫師和卓護理師是負責的主治醫師，很辛勞的每星期去探視阿嬤二次，提供必要的診療及症狀緩和治療，團隊其他成員和PGY1醫師也會陪同，共同參與這段生命關懷和教育。
阿嬤在2星期前開始有疼痛現象，有一天早上痛到無法入眠，家屬警急通知我們，我們診所只有非麻醉藥劑的止痛劑，邱醫師都已經給阿嬤止痛的治療，顯然的，現在要向榮民總醫院求救了。我打電話給當時家庭醫學部黃信彰主任(現在已經榮升為副院長)，他指示我們可以請家屬直接到家庭醫學部門診，家屬一到門診，大德病房的護理師已經準備好麻啡貼片，很親切的教導家屬使用方法。到了晚上，我們打電話去關心，家屬很感謝榮民總醫院親切的服務，阿嬤貼了貼片，整個白天很舒服的睡了一個大覺。
隨著病情的進展，阿嬤的腹水和黃疸越來越嚴重，而且也有輕度的嗜睡與意識昏迷的狀況，邱醫師也告訴家屬要做一些準備。再一星期就是農曆過年了，大家都會休診，但是阿嬤的療護絕對是要持續，我們團隊也當然要做準備，三位醫師當中有一位要出國，剩下邱醫師和我兩人在農曆假期中排班輪值，但是還缺了兩天排不出班，只好又再一次向大德病房林主任求救，希望能夠提供值班醫師的協助，也給家屬24小時的諮詢專線，讓個案家屬安心。林主任告訴我們，大德病房在過年期間只服務住院中的病人，相關到社區的安寧服務是暫停的，讓辛苦的同仁能夠有一小段休息的假期，林主任好意的誇獎我們，你們的用心和服務已經不輸醫學中心了。邱醫師和我也正在煩惱這兩天的班，是不是我們就勉為其難的各自分擔一班吧。我也跟邱醫師拜託，過年前我白天比較忙，是不是可以把到宅安寧服務，從每星期二、五的下午，改為星期二、四的上午7時30分，家屬也同意，我們團隊3位醫師、1位護理師，明天一大早將全員到齊，一起進行清晨的安寧服務，基金會的佩研小姐也說明早起的來，也要一起同行，我心裡知到，她一定會來的，因為整個團隊都是一起用家人的心情陪伴阿嬤和家屬。
阿嬤真是慈悲，她選擇自己生命的善終，安祥、幸福的在家屬陪伴中往生，讓我們不捨，也讓農曆過年排班的困擾頓時釋然。正如，大德病房林明慧主任所說的：「社區醫師在末期安寧居家照護所提供的服務與彈性，及對家屬的心情安定作用，真的比大醫院的服務要來的機動與親切。」我們團隊和年輕的PGY1醫師更要感謝阿嬤和家屬，能夠給我們這段教育學習的機會，也讓我們相信社區安寧服務是基層醫師一項很有意義的服務。


圖說：阿嬤高雅又有藝術品味，收藏很多漂亮的瓷器茶杯！